张明儿先生的乡梓情怀：新市方言研究

许金根

张明儿

张明儿，浙江湖州新市人，作家、诗人、文化学者；1982年发起自编诗歌民间刊物《三一小集》，1984开始在省市大型期刊上发表作品，21世纪初自建文学网站，后改建新浪博客《八月江南》，现建有个人文学公众号；作品创作量大，主要有现代诗、散文、儿歌及儿歌评论，同时对吴语新市区域方言研究深入独特，颇有见地，对家乡古镇新市历史文化研究深有造诣，硕果累累，文章见诸各类新闻媒体。

新市是一片生我养我的家乡热土，因为生活的需要，我已离开家乡去外地工作快四十年了。每当我一返回这片土地，内心就充满吸引和回忆，好在新市有我童年的一批好友，一直生活和工作在新市的张明儿先生，是我一生中热爱文学的莫逆知交。在我几十年的交往中，我发现张明儿先生有着广博的乡梓情怀，他对新市方言的研究，给了我很深的印象。

新市西河口一角茶坊

据我了解，张明儿先生研究方言最早自上世纪九十年代已经开始表达出浓厚的兴趣。他认为，新市方言是吴语的范畴，但它有着非常明显的特点，还是存在研究的价值。方言也可称地方语言，是某个区域范围的语言，也是一个地区历史非物质文化的重要载体。古老的新市有着璀璨的历史文化，而作为人际交流工具的语言，它存在于特定生活环境之下。从历史发展看，新市在吴越春秋、西晋及南宋时期，区域政治影响、人口流动变数、市容繁华规模等方面都是浙北的商埠重镇，这些奠定了新市方言形成的历史背景。

新市古镇电影《蚕花姑娘》外景拍摄地之一.

张明儿先生对新市方言研究内容范围和形式都非常广博和宽泛，我发现他不仅仅是停留在调查、收集、整理之上形成庞大的新市方言孤本，更在于对新市方言应用的特性、风俗习惯、生活谐趣之中，结合童谣与生活常用语的编集，进行新市方言全方位、多角度的研究，真正是寻根刨底、探幽索源，撰写数十篇论文，对新市方言的保护与传承工作作出了自己的一份可贵的努力。

新市古镇电影《林家铺子》外景拍摄地之一

在他孜孜不倦的努力之下，十年以前，我看到了他收集的数万字新市方言常用词，并编成《古镇新市（仙潭）方言收集（音意对照）》宏篇之作。这些方言收集中，他自创体例，进行科学分类，分成二十个篇章，按其词性及用途进行了区划。例如：伦理关系、人称及身体部位、气象与季候、时空方位及数量词、动物植物及自然、视觉与颜色、味觉及饮食、体觉、声音、生活名词、语气副词、手势动词、一般动词、褒义形容、贬义形容、民间骂语、俗语及谚语、歇后语、童谣俚歌、其他。名目繁多，体例新颖，是我迄今看到方言收集文本中最为科学的一类。

文化学者、诗人、戏剧评论家周江林这样评价张明儿先生的新浪博客《八月江南》：八月江南把个人人格投射到古老的新市的人与事物上，并赋予它们新的灵魂及魅力。这是作为诗人打通了日常性与想象力之间往来的密道才能做到，并做到如此的举重若轻，这还源自于诗人那么真切的爱，（在其他人身上，我看到了过多的被这个时代消费掉了的所谓的“爱”），这已经触及到现实以上主义的爱了----八月江南对家乡的贡献是他创造了另一种时间----即新市时间。

十多年来，张明儿先生苦心经营着自己的新浪博客，在他的博客上开辟着一个“新市人说新市话”专题栏目。在这栏目上，他用大量的文字、耗费大量精力投入到新市方言的研究之中，创新了研究形式，给读者以崭新的角度，让大家吸引到新市方言上来。

首先，张明儿先生自创了传统方言童谣形式，形象刻划出新市方言的趣味特点与诙谐之处，例如：

1．隔壁小宁

隔壁小人真野经，生特交关起架形。

头发彻黑鼻头挺，皮肤雪白大眼睛。

2．云张

云张像絮管，风吹一边堆。

汽车飞得快，地浪侪是灰。

像这些方言童谣，读起来朗朗上口，反映真实生活，富有语言情趣，作为新市人的我，特别喜欢听，感觉生动又悦耳，这才是方言中的经典。

其次，张明儿先生在一段时间内，化了半年时间做了《每日一段土话》的方言寻根栏目，对存在于生活之中大量经典的新市方言进行创编，收到很好的效果，例如：

1、跟早天气忒好，天上交关蓝，风呀一点呒没，晒太阳讲白相是拿摩一顿。（注：跟早，今天。忒，太。天上，读：天浪。交关，非常。讲，读：港。拿摩一顿，最好）

2、隔现两日，日脚长特交关，上两日早上相六点钟乌泥彻黑，隔现六点钟亮特交关，街路上刮人多煞。（注：隔现，现在。日，读：匿。早上相：读：早朗相。交关，多，很多。街路上，读：嘎路浪。）

3、实吾搭恩长远勿见特，个段时间拾恩格呵做点啥事体？（注：实吾搭恩，我和你。长远，很久。格呵，正在，进行中。事体，事情）

4、实吾侪喜欢吃，就是看特刮蛇，泥腥煞，野尼尼，浮兑兑。勿管实恩那嘎烧，总光嫌昌泥腥。（注：实吾，我。侪，全部，都。吃，读：缺。泥腥，引起肠胃呕吐的视觉。野尼尼，浮兑兑，引起心里惊恐的视象。那嘎，如何。嫌昌，心里排斥）

5、有辰光夜个头睏勿着觉，脑子里相好像格呵放电影，清爽得来。（注：辰光，时候。夜个头，夜晚。睏勿着觉，读：睏勿石告。格呵，正在。清爽，清楚。）

另外，张明儿先生还用古诗翻译的形式，尝试方言运用，效果奇特，体现方言古趣之美。例如：

1、诗经《棠棠者华》中一段。

原文：

裳裳者华，其叶湑兮。

我觏之子，我心写兮。

我心写兮，是以有誉处兮。

方言译文：

树上（音朗）相刮花，开特兴煞，叶子兴得来莽煞。

实吾碰（音甏）着（音石）一个人（音宁），自已（音士嘎）心里相交关高兴。

心里相交关高兴，郭洛嘎把高兴事体讲（音港）畀（音拨）侪家（音嘎）听。

2、《诗经·关睢》篇摘录。

原文：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参差荇菜，左右流之。

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

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方言译文：

河港对过墩子浪，

水屌叫勿清爽介叫。

实吾脑子里，

心里想着一个起架形个女宁介。

刮水草氽到东，又氽到西，

弄得有趣道煞。

实吾困特床浪向，

翻来翻去，想着吉个女宁介。

一日到夜空想，

吾晓得介想，也呒没啥卵用。

偏偏就是要想着伊，

弄得自介，总光困不着告。

除上以外，张明儿先生对于新市方言的特定常用语进行专题分析论述，写了大量篇幅，看到这些文字，我感觉他对新市家乡的热爱无比深厚，那种博大的乡梓情怀，充盈在他的文字之中，在此，我非常感谢他有这份苦心和用心，为家乡办了千秋功业的实事，让这份充满历史文化气息的新市方言，能够以文字的方式在未来遥远的年代得于传承。

（作者许金根，新市人，现任《食品安全导刊》栏目主编）